10月 31, 2005

由一則神話談起

這位前輩是樂手界的傳奇人物,這圈子誰沒聽過他那響噹噹的名號?可親眼見過他打鼓的人似乎不多。他不過問這大都會裡的俗事,在盆地北邊的山上設了一座道場,不遠千里上山求藝的弟子才有幸見他一面。

山上的他就這樣成了仙,山下的鼓手聚在一起閒嗑牙,他的軼事往往是個精采的話題。年輕一輩不熟悉那些故事,便怯生生向前輩請教:「請問那位仙人究竟……」年紀稍長的樂手也樂得再說一次,當下便講起西元兩千年,仙人如何大戰日本鬼子;又是如何高深莫測,讓四四拍一小節只有十五個十六分音符……

仙人表面上對山下的前輩也挺客氣,不過另一則軼事─想必是來自仙人門下某個大逆不道、背叛師門的弟子─說仙人傳道時常對弟子說:「打這個,你用我這樣的方法就對了,那個誰誰誰他那一套不行。」

有關仙人的故事就屬這則最發人深省。也許你在課本裡看過「藝術多麼偉大而個人多麼渺小,所以面對不同的美學觀點或技巧流派時,我們該保持謙遜,尊重他人。」之類的句子,但這理想少有人真的做到,倒是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的人難免自打嘴巴,被扣上假道學的帽子。

相反的,批評同行則屢見不鮮。柴可夫斯基在日記裡提到布拉姆斯,說「他真是一個毫無品味的混蛋。」爵士樂史中這種事也發生了不少,bebop剛出現時,老一輩的樂手說這種音樂都是狗屁。到這幾年也還是會有樂手,針對某某人演奏的到底是不是爵士樂而大打口水戰。

也許是出於文化責任感,大家樂得批評同時代那些「毫無品味的混蛋」。不過再想想,一百多年後的今天,你會因為柴可夫斯基的碎碎唸就相信布拉姆斯一無是處嗎?但是否所有藝術家都能在後世獲得適當的評價,這又是另一個嚴肅的問題了。

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:一個人想要在藝術史上獲得地位,好歹得先留下些作品。作為一個樂手,沒有什麼音樂作品,只留下神話故事是怎麼著?仙人,您您您這一套不行。

10月 23, 2005

野史一則

“To 斃, or not to 斃, that is a Christian.”
─回憶軍旅生涯,作者不明,羅馬,約西元二世紀

10月 17, 2005

你為什麼喜歡我呢?

另一個失眠的夜晚,我構思著另一場性幻想的劇本。按照往例,故事始於一連串的對話,不幸的是,我這次選了一個相當不好處理的話題。

「你為什麼喜歡我呢?」
「我就是喜歡妳啊。」
「哪有這樣的,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?」
「妳的全部我都喜歡。」
「我的青春痘你也喜歡嗎?」
「喜歡啊,妳的肝臟我也很喜歡。」

我驚覺自己快被Dr. Hannibal Lecter附身了,照這個劇本演下去,恐怕會出現我站在廚房料理人肝的情節。沒道理把性幻想搞得那麼驚悚,於是我試了幾種不同的回答,結果沒有一個令人滿意。也許是我把她幻想的太刁蠻了,為何在幻想中也拋不開那些刻板印象呢?真討厭,我既慚愧又無助。

也許妳可以幫我。請告訴我,每當妳這麼問的時候,妳期待著什麼樣的回答?

時尚(與)藝術

本展主要呈現英國時尚設計大師薇薇安.魏斯伍德(Vivienne Westwood)自七○年代為搖滾樂團「性手槍」〈sex pistols〉設計的龐克裝扮開始至今,穿越了不同時代,具備象徵著顛覆、叛逆、時尚與卓越品味的服飾意象。」

雖然我對服裝一竅不通,對龐克音樂也沒特別有興趣,但我看到上面那段宣傳文字,還是去了一趟台北市立美術館。你可以說我媚俗、愛湊熱鬧,我欣然接受。

我看著展場內為數眾多,受玻璃窗保護的服飾和配件,挫折的發現自己無法領略時尚之美,好險在這種場合,只要面無表情、默不作聲,誰也摸不清你的底細。但我這種心虛而寡言的人似乎佔少數,展場內人聲鼎沸,有那麼一瞬間,我以為自己身在百貨公司,可是怎麼不見試衣間和收銀機?

回過神來,這裡是美術館沒錯。「等等,那就是說,這些衣服、鞋子、配件都是藝術品?」以往看到時裝秀的新聞,只覺得納悶,為何有人要設計難以穿出門的衣服呢?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,時尚設計當然是藝術的一種,那些「難以穿出門的衣服」是藝術作品,讓你穿它上街並不是它主要的目的。我是如此愚昧,竟然現在才了解這個道理。

時尚設計是藝術型式的一種。

現在我也可以解釋,為何打著名設計師名號的名牌服飾總是價格高昂了:因為它們是藝術品,是吧?一只十幾萬的Cartier的手環太貴?與畢卡索的《Boy with a pipe》,在去年拍賣時創下的美金1.04億天價相比,實在不算什麼。更何況,藝術品的美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,至少大家都這麼說。

所以下次你遇到了那些追求時尚、愛買名牌服飾的人,先別急著出言諷刺他們。換個角度想,好歹他們正努力成為為藝術收藏家,愛好藝術的你又怎麼忍心苛責他們呢?

10月 10, 2005

戒菸

菸盒空了,再買就有。可是打開錢包裡面只剩二十塊,實在很糗。拉開抽屜,不出所料在底部找到一些零錢,五個一塊、二個五塊。現在我有三十五塊,買包Pall Mall剛剛好。

老爸老媽坐在客廳看電視,見到我要出門買菸,又是一頓痛罵。他們無法阻止我抽菸,只好每隔一陣子就叫我戒菸,有時柔性勸導,有時大發雷霆。今天是武昌起義九十四週年,在這樣一個血腥的日子,他們似乎也比平日強硬了些。

客觀上,我知道抽菸損人不利己,浪費金錢又燃燒生命,還可能使家庭失和。但在戒菸數十次之後(可謂經驗豐富),我徹底棄絕了戒菸的念頭。

「嘿!我決定從今天起開始不要喜歡妳了。」這句話聽起來很蠢對吧?可是這就是戒菸者的思維,你想把生命切斷,硬生生的取走一部分,有時還儀式性的告知親朋好友,說你戒菸了,你現在是個重生的人(嘿!我不要喜歡她了,我要重生。)好樣的,來賓請掌聲鼓勵。

好不容易買到菸,我走進家門,閃避著老爸的眼神回到房間,溜到陽台點起一根香菸。我想你不懂,重點不是尼古丁,我要的是那五分鐘的自由。

歐基理德的忠告

我捲入了一場複雜的戀情,解不開這多角習題,我求助於歐基理德。他說這問題他小有研究,但這糾結纏繞的關係,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。不過他好心的拿了某個心理醫師的名片給我,「他應該比較幫得上忙。」歐基理德有點不好意思的說。

我始終沒有打給心理醫師,悶悶不樂的過了大半個九月。

其實我解得出來,我知道結果會是如何,但沒有勇氣說出口,只好痛苦的等待她公佈答案。果然,她的解答和我猜測的一樣(真不知道該說是不如預期還是不出所料。)

這題我得了零分,心情卻因此好了起來。就像是期末考前,教授公佈成績統計表,你發現期末考再怎麼高分這科也不會過,索性就不去考試了。反正事情無法挽回,不如一笑置之,下次再來。

「你看看,你就是這樣子。作業明明會寫,就是懶得交,這樣教授要怎麼給你分數?你這學期是第三次修結構學了吧?我告訴你,你再不積極一點,這次還是會被當。」歐基理德以長輩的口吻說,「不過你現在情緒恢復正常我就放心了,雖然說我覺得你這次是瞎貓碰上死秏子,下一次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。年輕人,你最好仔細檢討你待人處事的態度。」歐基理德長我二千三百零七歲,他就像爺爺一般,總是用仁慈的語氣給我忠告。

「我會的。」我答應他,以後面對問題,我會早早寫下答案,然後直接面對下一題。

10月 09, 2005

關於手機的民意調查

手機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發明。前一陣子,我出於好奇做了一次民調,詢問大眾對手機的負面看法。綜合許多受訪者的意見,可以歸納出使用手機的壞處,從獨處的時間減少到電磁波傷害人體健康,不一而足。

其中一份耐人尋味的問卷,是由大都會市的Clark Joseph Kent先生所填寫的。不同於大部分受訪者條列式的回答,他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論說文,大意是說:手機普及的結果,使得電話亭幾乎全部消失,造成他工作上極大的不便。我起初以為這位肯特先生是電影《絕命鈴聲》的製片,可是他在問卷的職業欄說他是個記者,令我一頭霧水。

文章最後,他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結論:「科技發展讓二十一世紀成了沒有英雄的時代。」天曉得他在說什麼。大家都說記者只會唬爛,現在我可親身體驗了。

我擔心了起來,僅管我的民調不太嚴謹,但要是被別人發現我採用了記者的意見,還是不太妙。於是我趕緊把這張胡言亂語的問卷用碎紙機絞得粉碎,這才安心的上床睡覺。

10月 01, 2005

性幻想

我的四肢無力,已經無法再工作了,躺到床上卻怎樣也無法入睡。我決定好好來一場性幻想,打發這無聊的時間。

虛擬的情人躺在我的右側,被我從後方輕輕抱住,我們交談著。我編造了一長串的對話,試著讓接下來要發生的動作場面合理一些。另一方面,對話時間久一點也比較能打發失眠的時間。虛擬各種劇情是我的興趣,對於這前戲的前戲,我樂在其中。

劇情進行到某個橋段,她轉過身面向我,但我看不到她的臉。事實上,是我沒有為我虛擬的情人安上一張臉。她是個未知的形象,是在虛無的性幻想中真正的虛無。而我這麼做的理由很充分:首先,我的想像力並不足以創造出一張從未見過的臉。而幻想認識的女孩子,會讓我有罪惡感而非常不自在(實在無法想像她照這劇本演出的樣子)。若是想像身邊的這張臉來自於一個我看過但不認識的女孩,又顯得太過不切實際而滑稽可笑(實在無法想像她照這劇本演出的樣子)。

幻想著一個不知道長相的女孩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,只要將場景設在一個完全黑暗的房間就可以了,這從物理學的觀點來看是說得通的。這樣的安排也發生在文學作品裡,想想神話中愛神邱比特(Cupid)愛上了賽姬(Psyche)的故事。他祕密的娶了她,但只在黑夜陪伴她,也不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分。至少在某天賽姬愚蠢的點亮油燈之前,他們也愉快的渡過了好一些夜晚。最後,我想起了卡薩諾瓦(Giacomo Casanova)的名言:「熄了燈,所有女人都一樣。」這傢伙是西方歷史中最著名的登徒子,他說的應該沒錯。

我(獨自一人)躺在床上想著以上幾點,解決了對未知形象的情人進行幻想的技術性問題。但下一個問題出現了:為什麼我以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?

這個問題很好回答:因為我現在是單身。以往性幻想時(如果有必要),女朋友可愛的容貌結合了我對她行為模式的了解,理所當然的進入我的腦海中。而現在我獨自一人,再幻想著她會造成許多無可避免的矛盾和痛苦。現在我獨自一人,我需要新的遊戲規則。

把腦中各個關於性幻想的聯想整理完畢,我試著回到剛才幻想的劇情(連前戲都還沒開始呢)。而這時天色已漸漸的亮了,我也感覺到了難得的睡意。

「看來今天這場戲無法演到動作場面了。」我慢慢的失去意識。「下次還是別花那麼多時間在對話上吧。」